我把那条信息发出去后，整个家瞬间死寂。

连客厅里我妈的叫骂声都停了。

几秒钟后，我的房门被“砰”的一声巨响撞开，徐阳满脸狰狞地冲了进来。

“徐念！你疯了！你想干什么！”他指着我的鼻子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。

我爸吓得从床边站了起来，结结巴巴地劝道：“小阳，你别……别激动，有话好好说……”

我没理会我爸，只是冷冷地看着徐阳，举起手机，点开了一个备忘录。

“五年前，三月十二号，你以开公司为名，向我借款二十万。有转账记录为证。你说公司盈利后就还，五年了，我没收到一分钱。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，本金加利息，你现在应该还我二十五万三千六百块。”

我把每一个数字都念得清清楚楚。

徐阳的脸从涨红变成了铁青。

“你……你算这么清楚干什么！我们是亲兄妹！亲兄妹之间谈钱，多伤感情！”他开始跟我打感情牌。

“伤感情？”我笑了，笑得无比讽刺，“你们用‘砍一刀’的方式骗我一万八的时候，怎么不觉得伤感情？徐阳，你别再跟我装了，你是什么样的人，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了。”

“你！”他气急败坏，却找不到话来反驳。

这时，我妈和我嫂子也冲了进来。

我妈指着我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：“徐念啊徐念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！为了点钱，连亲哥哥都告！你的良心呢？”

林薇则阴阳怪气地附和：“就是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。再说，那二十万不是给小阳的，是投资！投资你懂吗？有赚就有赔，现在公司还没赚大钱，你怎么能催债呢？”

“投资？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嫂子，你搞清楚，借款和投资是两码事。我这里有他亲手写的借条，白纸黑字写着‘借款二十万’。怎么，现在想赖账了？”

当年我留了个心眼，逼着徐阳写了借条。他当时虽然不情愿，但为了快点拿到钱，还是写了。

没想到，这成了我今天唯一的武器。

徐阳的脸色彻底变了。他没想到我还留着借条。

“徐念，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他咬着牙问。

“不想怎么样。”我收起手机，平静地看着他，“既然你喜欢玩‘砍一刀’，那我们就按照你的规矩来。这二十五万，就是总金额。以后，你们每一次找我‘帮忙’，每一次让我‘孝顺’，都从这二十五万里面‘砍’。砍到零为止。等什么时候砍完了，我们再来谈给你爸养老的问题。”

“你这是敲诈！”林薇尖叫起来。

“彼此彼此。”我淡淡地回敬她，“你们用亲情绑架我，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身罢了。”

“反了！真是反了天了！”我妈气得浑身发抖，扬手就要打我。

我没有躲。

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，看着她那只扬在半空中的手。

“妈，你打。你今天要是打下来，我们母女的情分，就彻底断了。以后，你的生老病死，也别指望我管。”
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，钉进了她的心里。

她的手僵在空中，打也不是，收也不是，一张脸憋得通红。

我爸在一旁急得团团转，拉着我妈的胳膊：“算了算了，有话好好说，别动手……”

徐阳看着僵持的局面，眼珠一转，忽然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。

“念念，我知道错了。我不该骗你。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啊！”他开始卖惨，“公司那个项目对我太重要了，要是拿不下来，公司可能就破产了！我这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！等我赚了钱，你的钱，爸的养老钱，我全都包了，行不行？”

他演得声泪俱下，仿佛真的是个为家庭忍辱负重的绝世好哥哥。

如果是在今天之前，我或许会心软。

但现在，我只觉得恶心。

“是吗？”我拿出手机，点开林薇的朋友圈，找到她昨天发的那条动态，举到徐阳面前。

“为了家？所以你就拿骗我的钱，给你老婆买这个价值三万块的‘翡翠平安扣’？”

那条朋友圈里，林薇戴着那只手镯，配文是：“老公送的惊喜，说是客户送的边角料做的，不值钱，但心意最重要~”

客户送的边-角料？

现在看来，我就是那个被切下来的“边角料”。

徐阳看到那条朋友圈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。

林薇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她做梦也想不到，我居然会看到她这条设置了分组可见的朋友圈。

没错，她把我屏蔽了。但她忘了，她没屏蔽我的一个共同好友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林薇结结巴巴，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
“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”我收回手机，看着他们三个，“现在，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？”

整个房间，一片死寂。

我爸看着我们，嘴唇哆嗦着，最终长叹一口气，颓然地坐回了床边。

我妈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现所有的指责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徐阳和林薇，则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，狼狈不堪。

我看着他们，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，只有无尽的悲凉。

“徐阳，”我最后开口，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，“从今天起，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。那二十五万，我会找律师，走法律程序。你好自为之。”

说完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，转身拿起我的行李箱。

“爸，你跟我走吧。”我对我爸说，“这个家，已经不适合你养病了。”

我爸愣住了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动，但当他看到我妈那杀人般的眼神时，又退缩了。

“念念……我……我不能走……”他低下头，声音细若蚊蝇，“你妈她……她离不开我……”

我的心，彻底沉了下去。

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

我不再劝他。

我拉着行李箱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。

身后，传来我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声，徐阳气急败坏的咒骂声，和林薇尖酸刻薄的嘲讽声。

我一步都没有停。

走到楼下，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
我拿出手机，点开通讯录，找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。

一个专门打经济纠纷官司的律师朋友。

电话接通，我平静地说：“喂，是我，徐念。我有个官司，想请你帮忙。”

游戏已经结束。

现在，是清算的时候了。

我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“相亲相爱一家人”这个群聊设置了免打扰。

随后，我把徐阳的借条、转账记录以及我搜集到的所有证据，都打包发给了我的律师朋友，周毅。

周毅的效率很高，第二天就给了我回复。

“证据链完整，事实清晰，这官司稳赢。”他在电话里说，“不过，你确定要走到这一步？毕竟是亲兄妹，闹上法庭，以后关系就彻底毁了。”

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，语气平静：“早就毁了。周毅，拜托你了，我只要一个结果。”

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周-毅不再多劝，“我会尽快帮你起草诉状。”